19 歲時,我懷著做一番大事業(yè)報效祖國的雄心壯志前往美國留學,并堅持“賺一美元,就用一美元愛國”的想法,拒絕了家里的任何幫助。我邊做些洗碗和帶孩子的工作,邊讀大學。而我現(xiàn)在的丈夫楊覺勇博士,正是我在喬治敦大學就讀時的指導教授。
楊博士失去前妻獨自撫養(yǎng)三個孩子,一次偶然的機會,他拜托我去照看他的孩子們。
自從前妻去世后,三個孩子就被楊博士寄養(yǎng)在別人家。因為他每天都要出席各種研究活動或研討會,根本沒有精力照顧孩子。而看護這些孩子的人,他們會在小女兒南希發(fā)燒時,為了應不應該給她吃一粒退燒藥而馬上向楊博士請示;也會因為小兒子彼得在忽然換了環(huán)境后產(chǎn)生焦躁情緒時,聲稱小孩的腦部可能受到了傷害。
我至今也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這些孩子的情景。那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傍晚,天空漆黑一片,我甚至看不清回家的路。夜?jié)u漸深了,而我仍開著一輛老掉牙的二手車,在大雨中艱難行進。正當我在同一條小巷兜了幾次,怎么也繞不出去時,就好像電影里的場面一般,有一戶人家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。
我正打算上前敲門問路,三個孩子像約好了一樣,開門走了出來——這就是楊博士的家。那天晚上,我離開孩子們回家時,覺得腳步格外沉重。
楊博士4 歲的小女兒南希為了挽留初次見面的我,把一張畫死死地塞進我的手中,而畫的內容卻是她和我一起逃出了這個家……
從那天起,我開始幫助楊博士照顧他的孩子,直到我們結婚。
但試想,自己的女兒竟然在遙遠的他鄉(xiāng)與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華裔男子結婚,有哪位父母能接受呢?可就算遭到家里的強烈反對,我也無法拋下這三個孩子。然而結婚以后,我卻感到自己似乎錯了。
正值青春期的愛麗絲無法對我打開心扉,而彼得的腦部好像真的受到了傷害,經(jīng)常會做出一些怪異的舉動。就連南希也讓我傷透腦筋,因為生怕我丟下她,所以她幾乎一刻都不愿離開我。
雖然三個孩子的情況看起來各不相同,但我清楚,其中的原因都是一樣的,那就是他們受過同樣的傷害。
然而更嚴重的問題是,楊博士不僅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和義務,還把一個爸爸該做的工作全都推給了我。與我結婚以后,他完全成了自由身,再也不管三個孩子了,開始毫無后顧之憂地埋頭研究學問,一年里,他幾乎有半年以上的時間都在外面出差、參加各種學術研討會。養(yǎng)育三個孩子、打理整個家……所有工作都落到我一個人的肩上,而丈夫只是個旁觀者,是個客人。我也因此陷入了不能再生育的境地。認清這個事實后,我甚至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難過得吃不下飯。
后來,我捫心自問是否真能丟下這三個孩子不顧?我可是他們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……能夠留下我的血脈固然很重要,但這么做卻違背了我的價值觀和生活哲學。
可能旁人聽到我的故事后,都會罵我是傻瓜。但是對于我來說,全身心為丈夫的孩子提供一個完整溫暖的家,讓他們健康成長,才是我的人生優(yōu)先要考慮的事。我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,但即使我對丈夫有諸多埋怨,也從來沒有把這種情緒轉嫁到孩子身上。
我堅信我就是孩子最需要的媽媽。
對于一直沒有對我敞開心扉的愛麗絲,作為繼母的我,始終以一顆坦誠的心嘗試與她交流:“我的確是你的繼母,但你的親生媽媽已經(jīng)過世,我和你的爸爸也和你們遠在天國的親生媽媽約定,會把你們好好撫養(yǎng)長大。所以是否把我當做媽媽,這是你的自由,但在這個家里生活,希望你可以聽我的話,遵守我制定的規(guī)則?!?
而對于行動一直怪異的彼得,比起強制他學習,我會更加留心他平時關注些什么。
至于小南希,我則不斷對她保證,不會再讓她回到以前那種沒有媽媽照顧的生活。
就這樣,我們這個由三個孩子和一個繼母組成的家庭,慢慢步入了正常軌道。愛麗絲慢慢打開了心扉,彼得的表現(xiàn)也不再像個腦部受傷的孩子,某種程度,他甚至還繼承了爸爸和爺爺?shù)奶觳糯竽X,這讓每個人都看到了希望。而南希也沒有落后,成長得和哥哥姐姐們一樣聰明可愛。